2019/05/07 (Tue.)
距離Santiago de Compostel還有775.0KM
在西班牙的第二天,我早上五點就check out離開青年旅館,街角昏暗的街燈為我這個即將出發的朝聖者更增添了一些蕭瑟感。
深深吸口氣,獨自踏上征途。
拍電影!!
我由小巷弄接到大馬路上,原本應該空無一人的街道,我卻看到一台警車停在廣場上,加上煙霧繚繞,我該不會在西班牙第二天就遇上示威抗議事件,但是明明昨天下午我經過廣場時,還是逛街人潮不斷,怎麼睡了一晚就變了樣。
我慢慢靠近警車的位子,有位男子揮動手臂示意我不要站在這個位子。我一開始還一頭霧水,後來我才知道這是人家在拍電影。這實在太有趣了,這是拍哪種電影啊? 陰屍路? 惡靈古堡? 這種場景跟殭屍片比較搭喔!
說到殭屍,我在早上05:30經過皇家郵政總局(Real Casa De Correos)門口,還覺得這棟紅白色建築很有格調,特地拍下夜景中的照片。回到台灣後,我竟然在西班牙旅遊論壇的文章中發現這棟建築竟然是馬德里有名的鬼屋,我還刻意檢查照片中窗戶有沒有異狀。而我一早在太陽門廣場也沒聽到馬啼聲或嘶吼聲,只看到前一晚徹夜狂歡的年輕男女與流浪漢。
Puerta de Atocha車站
昨天我刻意由Puerta de Atocha出地鐵站,由Puerta de Atocha步行到入住的青年旅館,原因就是今天我必須一大早自行前往Puerta de Atocha搭乘Renfe前往Pamplona,多虧昨天實地走了一趟,讓我這趟路走得很踏實,也輕鬆自在。
時間剛過早上六點,我已經順利抵達 Atocha車站,我的Alvia是07:35才開,我有很足夠的時間可以吃早餐。
我還是選擇昨天那家店,今天我選擇了巧克力千層派及Coffee con Leche,店員的英文不錯,看到我東方臉孔立刻由西文模式切到英文模式,這趟旅行出發前,我的西文程度連幼稚園程度都不到,點餐勉強可以,接下去就開天窗了,不過第一站在馬德里用英文溝通似乎很順利,還沒遇上無法處理的狀況。
在我坐在店裡享受著在西班牙第一份早餐,我看到坐在隔壁的西班牙大哥,他點的是Curros con Coffee,他手上的Curros超大支的,幾乎是我昨天在Mercado de San Miguel(聖米格爾市場) 吃Curros con Chocolate好幾倍大,害我才離開台灣就開始懷念台灣的燒餅油條了。
第一次撘西鐵
從容地吃完早餐,就進入Renfe車站,昨天我遇見的大哥有提醒我,西班牙的高鐵會要求檢查行李,儘可能早點到車站,有時候安檢的人潮很多,會耽誤到自己的車次。進入Renfe車站候車室,相當寬敞明亮,連候車座椅也想當有設計感,就連台灣高鐵的候車椅都沒這麼優。
進入月台,是要等到螢幕上出現我的乘車車次,通常是開車前10~15分鐘前才會公告,而且月台大門就有工作人員開始進行驗票,跟搭飛機很像。
今天我搭乘Alvia 00601車次,在第5月台上車,預計會停靠4個站,終點站是Pamplona,抵達時間預計10:38AM。
生平第一次搭西班牙高鐵,既緊張又興奮。順道提一下,我的Renfe車票,是我訂完飛往馬德里機票後,就上網買好了。一開始我直接上Renfe官方網站購票,不過網路上傳言Renfe官網跟台灣網址八字不合,常會出現異常現象,這狀況我也遇上了,我索性透過台灣飛達旅遊順利買到Renfe車票,因為我在出發前三個月就完成購票,票價相當便宜,包含代購手續費才29歐,相當划算。
我在列車上找到我的車廂及位子,上車前有對老夫妻,手上提著行李加上背包,還有登山杖,他們會是朝聖者嗎? 我靜默不語。
列車啟動後,工作人員會發放一個耳機,我原本以為我會收到一顆馬卡龍,結果這是不能吃的。
Alvia的速度大概像是台鐵的自強號,還沒到時速200KM的高鐵,不過隨著列車快速地前進,把我帶離了馬德里。在台灣,多半朝聖者是由法國巴黎搭TGV到Bayonne再轉車到Sanit Jean,而我卻選擇馬德里出發。其中有個因素就是「治安」,法國巴黎是扒手著名的多,連謝哲青在2017年走聖雅各之路時,他的信用卡在巴黎全部遺失,這一點讓我在選擇飛機進入地時猶豫不決。而馬德里的扒手就比較少嗎? 當然沒有,如果說巴黎是扒手第一多,那馬德里的扒手也是名列第四名,而巴塞隆納的扒手數量是做三望二,所以說巴黎、馬德里、巴塞隆納三個城市,都沒比較好,朝聖者必須自己看好自己的財物及行李才是最重要的。今天我離開了馬德里,或許心情上沒這麼緊繃,不過取而代之的是,在聖雅各之路的徒步旅行的不安。
望著車窗外頭一片綠草如茵,這是我魂牽夢縈中的場景嗎? 我接下去的50天都是看到這樣的畫面嗎? 一連串的問號,充斥在我腦中。我沒有答案。
列車經過數個車站,我看著時間一分一秒的消逝,而我愈來愈接近Pamplona。我在窗外看到一排拱型豎立在田野,「這好像Segovia的水道橋,不過size好像小了一號。」我心想。
然而現實世界沒讓我多想,列車已經停靠在Pamplona月台。
初訪奔牛之城Pamplona(潘普洛納)
搭了3小時火車,在10:48AM抵達Pamplona,火車誤點10分鐘,出了車廂一陣涼意襲來,真得有點凍,明天要翻越1400M庇里牛斯山,這下子有的冷了。
Pamplona是我這趟旅行的第二城市,今天只是順道經過,幾天後我還會再來一次,不過我可不想浪費任何可以多認識這個城市的機會。我依照GPS的指示要前往ALSA巴士站,眼前的景物愈來愈讓我好奇,原本兩旁是現代化的建築,偶而出現的古橋、教堂,現在我眼前卻有座城牆,我實在按耐不住我的好奇心,關上GPS隨著心情起伏開始探險去。
沿著城牆走上階梯,我才發現我剛剛出車站的地方是屬於Pamplona的新城區,所以地勢比較低,而我現在進入是Pamplona的舊城區,一般而言在西班牙舊城區是開發較早的區域,通常位於地勢較高的地方,而我即將展開的聖雅各之路多半會經過舊城區,「找到舊城區就會找到主教堂及庇護所」,出發前爬文的心得。
街道帶我來到五顏六色的樓房下方,出發前看過的照片終於親眼看見,我真的來到了歐洲。
Ayuntamiento de Pamplona - Iruñeko Udala 市政廳
突然眼前一片開闊,我走到了市政廳前,裝飾華麗的立面,讓人看過就不會忘記。每年奔牛節,就是從市政廳起跑。
Cafe Iruna依倫娜咖啡館
接著,我看見的海明威最愛的咖啡館,Cafe Iruna。據說,海明威曾經九度造訪Pamplona。然而,Pamplona原本只是名不經傳的西班牙中型城市,拜諾貝爾文學獎得主的光環,讓這座城市成為騷人墨客必定造訪的城市。而我今天不是文人雅士也還不是朝聖者,我只是路人甲,因為我發現我離ALSA巴士站愈來愈遠,而我距離ALSA巴士開車時間也愈來愈少,讓我必須放下探索城市的心情,趕快找到巴士站。
Plaza de Castillo卡司蒂略廣場 奔牛雕像
心越急,我竟然發現更多有趣的景點,不是預料中的更刺激了! 奔牛雕像,是Pamplona著名的地標,時間一分一秒的飛逝,我還是要停下腳步拍照。
ALSA巴士站
原本從Renfe車站走到ALSA巴士站約30min,我卻用了兩小時,邊走邊拍邊玩,把原本不在路徑的點全都走完了。
其實我在12:31PM順利抵達巴士站,GPS上頭標示就是我站的位子,但是我為何看不到任何一台巴士在總站進出,這讓我還是放心不下。於是我刻意在附近逛了一圈,我發現玻璃帷幕裡有座手扶電梯通往地下層。
此刻我才發現熟悉的畫面,有售票口還有乘車月台。在台灣巴士總站都是在平面層或是在大樓1樓以上數個樓層,就沒看過全都在地下層的巴士總站。不過這一刻,我總算放下心。
Ciudadela de Pamplona (西文 La Ciudadela)潘普洛納要塞
距離巴士開車前還有一個小時,我卻半刻不得閒,因為剛剛走下來地下層之前,我發現巴士站旁邊似乎有座古城遺跡。在台灣,我用Google Map就發現巴士站旁邊有個五角形的公園,今天在現場終於發現這是作16世紀的堡壘,厚實的城牆、寬大的護城河,可以想像當時被當作軍事用途。
在星狀城牆的中央地帶,還保留著羅馬式的建築,像是兵營的結構。
Ciudadela de Pamplona 冷知識
西班牙菲利普二世(Philip II)於1571年下令建造,這是個封閉式五角星形(five-pointed star)的結構體。每一個對外的點都是等距離的,Pamplona是個易守難攻的城市,然而Pamplona從來沒有遭受過重大的攻擊。
在西班牙內戰期間,反叛分子在西班牙內戰期間通過在納瓦拉進行的非常嚴厲的鎮壓,在索科羅門Socorro Gate 對共和黨人進行了多次處決。2007年,為了紀念這慘絕人寰的事件,在索科羅門Socorro Gate附近立碑紀念,上頭以西班牙文及巴斯克文寫道:
市議會和潘普洛納市政府對298名居民致上誠摯的敬意,為了他們在1936年為保衛自由和社會正義而被槍殺。(The city council and the city of Pamplona as a tribute to the 298 residents shot in 1936 for defending freedom and social justice. )
(資料來源:維基百科英文版,查詢日期:2019/09/12)
前進法國Saint Jean (Saint Jean Pied de Port,SJPP)
時間接近02:00PM,我趕快回到巴士總站,我要搭的巴士乘車月台已經公布在螢幕上,開車時間是02:30PM,5-12月台。愈來愈多的揹著背包的乘客都來到了月台上,想必大家都是要前往聖雅各之路的起點Saint Jean,我們約定好明天一起翻越第一道天險:海拔1400M,庇里牛斯山。
巴士離開Pamplona後,進入山區,道路在群山間蜿蜒著,我默默地望著窗外,整片的藍天綠地,這段路明後天我將重新用我的雙腳走過一遍。
兩個小時後,巴士進入了Saint Jean,一個法國南部的小村落,我帶著惶恐的心情抵達聖雅各之路的起點。到目前為止,都如我規畫的行程進行著。但是在車上,我用手機查過明天Roncesvalles的天氣,不是很樂觀。
Saint Jean是電影《朝聖之路》取景的重要場景,橋邊的鐘樓是爸爸與法國警探告別踏上聖雅各之路的地方,不過電影裡爸爸一開始就走錯路了,被警探叫了回來。事實上,真的來走聖雅各之路的朝聖者也會明白,要照著黃色箭頭與貝殼走。
Gite Le Chemin vers I' Etaile
我預訂的庇護所就在橋的附近,進了庇護所會看到牆上畫著長長一條路徑,這就是未來一個月要踏上的聖雅各之路。這間庇護所是一間老宅所改建的,中央有個天井,樓梯就著沿著天井往上延伸,由樓上走下來的朝聖者把木質樓梯板踩著嘎嘎作響。
不過,這個時間不少朝聖者都準備要入住,主人很有耐心對每一組客人都費心的交代今晚住宿事宜及明天上路應注意事項。所以我先去朝聖者辦公室辦理我的朝聖者護照,待會我再回來庇護所。
Les Amis Du Chemin De Saint Jacques 朝聖者辦公室
出了庇護所,沿著道路走,經過鐘樓,就會看到長長的人龍從民宅中排了出來。之前網友有提到,若找不到朝聖者辦公室,只要跟著人群走就會看到了,這招果然有效。
因為我還沒入住庇護所,所以身上還揹著背包。在等待的過程,我聽到熟悉的聲音。
「你也是從台灣來的嗎?」 排在我前頭有個男生問。
「是啊! 你也是嗎? 」我問。
「我來自宜蘭,我叫Justin。你今年是不是去參加白沙屯媽祖進香? 」Justin問。
「天啊! 我都還沒踏上聖雅各之路,我的梗就被你給破了。」我說。
真是沒想到,我在起點就遇上一樣來自台灣的Justin,他今年也參加白沙屯進香活動,由北港走回白沙屯,難怪我背包上桃紅色蝴蝶結一眼就被他識破。今年Justin也是把工作辭掉獨自一人來到聖雅各之路,不過Justin與我不同,他是由台灣飛往巴黎,而我們一樣都選擇Etihad Airway(阿提哈德航空),「因為他們的機票最便宜。」我們異口同聲表示。
我們都有發現明天的天氣會變差,只是早上10點前,氣象預報會有段空檔。於是明天我們相約一起攻上庇里牛斯山。
我們依序進到朝聖者辦公室,今天下午有4名工作人員為我們服務。而我是由一名滿頭白髮的法國阿公幫我介紹,每位朝聖者會購買朝聖者護照及拿到地形圖及沿途的庇護所資訊,法國阿公也會跟我講解明天上庇里牛斯山的路線,其中Croix要特別注意因為我們必須岔出公路接上步道穿越隘口。有趣的是法國阿公說的是法文,而我只會說英文,我們竟然還能溝通,更留下一張合照,神奇吧!
朝聖者辦公室裡還放著一個磅秤,上頭有張黃色的紙提醒朝聖者,背包重量不應該超過你的體重的15%~ 20%。你有勇氣把背包放上磅秤嗎? 其實出發到機場check-in櫃台時,我把背包放上托運行李台時我早就明白,我的背包就是10KG。已經比先行者建議的7KG還重,不過我已經把不需要裝備減到最低了。無論如何,明天晚上就是要抵達 Roncesvalles修道院。
我跟Justin也在朝聖者辦公室買了代表朝聖者的扇貝,從這一刻起我就是「朝聖者」,心情不禁開始雀躍了起來。
Camino第1課:不管你是醫師、成功企業家、經理人、會計師,還是失意的人,在聖雅各之路,只有一種身分,就是朝聖者(Pilgrim)。
Saint Jean真的是一個很美的南法小村落,隨隨便便在村內就會看到五六百年的古城牆,還記得今天我剛到Saint Jean時,巴士就靠著城牆停車,如果在台灣,我想這些古城牆會被當作妨礙交通給拆除了。
在Saint Jean村內有家Carrefour,明天要出發一定要帶點行動糧上山。旁邊還有家登山用品店,如果還有缺裝備來到聖雅各之路的起點還有機會補給裝備。不過今天我在店裡繞了一圈,真的要在這裡添購裝備可能要有心理準備,可能會大傷荷包。
晚餐,我跟Justin找了一家餐廳。我們都看不懂菜單,根本亂點一通,送上來的餐點感覺上就是鵝肝+豆子+雞捲的組合餐。更有趣的是,我回到台灣後,在整理照片時,竟然發現韓國大媽Ham竟然出現在我的照片中。至於韓國大媽Ham到底是誰,請接著看下去。
悼念許寶蓮老師
我完成聖雅各之路回到台灣,並沒有立刻回到工作崗位,雖然沒有上班但是每天比上班時還忙,我忙著把這趟旅程的點點滴滴記錄下來,而我寫文章通常不會依照時間的先後順序來寫,通常是後半段先寫,然後在寫前半段。而這一天我正好寫到聖雅各之路的起點。我寫的速度異常得慢,而不知如何下筆時,就會滑滑臉書,而這一天我竟然看到許寶蓮老師的過世的消息。
我跟許老師的認識是在四年前的冬天,那時我搭乘阿里山小火車由嘉義前往奮起湖,晚上就在奮起湖楊生活動中心過夜,那一天我認識了在奮起湖養病的許老師。
我後來才知道許老師任教於台南大學,熱心於劇團的活動,而我的生活圈與許老師並沒有太大的交集。認識許老師時,我跟許老師說,「我不想依照別人的期望而活,我要為自己而活。」許老師對我點點頭,沒有太多的交談。
四年之間,我一樣照著自己的方式生活,只是這次更大膽了,獨自挑戰聖雅各之路900KM,面對孤獨、不安,我順利度過也平安回到台灣。沒想到收到的消息是許老師過世的消息,我們人總會認為等我有空、等我退休再去做什麼什麼事情,而到頭來往往一樣都沒做,我勇於跟他人不同,忍受不同的目光,我勇敢做我自己。許老師在天上也會對我點點頭。